圣人出,黄河清是真的吗?三峡大坝可以造圣人?

2010-02-08 王教授京且 - https://tuenhai.com 整理

那年到陕西咸阳进修学习,每天傍晚与同学们一道,从中医学院后门而出,漫步到渭河边,走上渭河大桥,时逢枯水期,只见那河床渐渐高起,河滩两岸淤泥堆积,还有色浓味臭带泡沫的工业废水大量排入。有山东来的同学问道,倘若洪水一来,咋办?陝西渭南的一位同学笑着说,啥样,没法!然后是陝骂一句“球”!说都是为证明“圣人出,黄河清”那六个字,瞎忙活,搞了个三门峡水电站工程所致!后来大家到三门峡参观之后才知道事情的原委

历史上黄河每隔一、两年间都会洪水泛滥为患,人民财产损失无数。解放后,从1952年开始,国家向苏联聘请专家帮助规划黄河治理,1955年在苏联专家指导下的《黄河规划》完成。对黄河干流的梯级开发计划,选定在陕县三门峡,修建一座最大、最重要和可以防洪、发电、灌溉的综合性工程。在随后周恩来总理亲自主持召开的关于《黄河规划》的第一次讨论会上,与会专家并没有太多异议,现场只有黄万里教授否定了苏联专家提出的规划。他当面对周恩来总理说,你们说“圣人出,黄河清”,我说黄河不能清,黄河清不是功而是罪

然而他的声音并没有引起国家领导人的重视。1955年7月《黄河规划》在全国人大决议通过,黄万里没有气馁而是多次的上书,力陈不能盲目相信苏联专家意见的理由

1957年6月10日至24日,由周恩来总理主持,水利部召集70名学者和工程师,在北京饭店召开三门峡水利枢纽讨论会,给苏联专家的方案提意见、谈看法。而在这次会议上,黄万里仍然坚持他之前的观点,全面的否定苏联专家的规划方案,反对拦沙放清,反对把下游水灾移到上游

黄万里是清华大学教授,水利和水文学专家。是我国著名教育家、革命家黄炎培的儿子。就像他的名字一样,黄万里的一生都和万里江河连在了一起。他和他那一代中国所有的知识精英一样,从西方学到了先进的科学技术,更学到了科学理性的精神,他们懂得科学的真理是独立于任何个人或集团的利益之外的。因此,他们决不会为权势或偏见而放弃科学的真理,这就是黄万里在任何打击和挫折下,总是坦然无忌的原因。他只说真话不说假话,他只会说真话不会说假话,他活得太艰难了,可也活得堂堂正正,活得有声有色,是有胆有识无私无畏的知识分子

1958年,黄万里因反对三门峡工程被戴上右派帽子,他的3000余字的短篇小说《花丛小语》,是1957年春天黄万里在清华大学校刊《新清华》分两次发表的,批评北京的市政建设,也批评了在三门峡方案中跟着高唱“圣人岀,黄河清”的现象,还批评了当时盲目学习苏联的所谓教育模式。这篇文章给毛泽东主席留下了印象,一次遇见黄万里的父亲黄炎培,毛泽东很不高兴地对他说,《花丛小语》里把实行百花齐放政策和国内形势描绘成春寒料峭、雨声凄切、静悄悄、微言绝,这是什么话?

随后在社会各界的批判声中,黄万里备受歧视。黄万里被定为右派后,工资从二级教授降至四级教授,大部分时间在家中闲赋,他被剥夺了教书、科研、发表文章的权利,而子女的升学也受到影响。一年后被送到密云水库劳动改造

1961年三门峡大坝建成,1962年2月第一台15万千瓦机组试运转,但是水库蓄水后一年半中,十五亿吨泥沙被拦截在三门峡到潼关的河道中,潼关河床淤高了4.5米,迫使黄河最大支流渭河水位上升。渭河的淤积不仅对上游容易造成巨大的水灾,更是会将两岸农田破坏,直接威胁中国西北的经济中心西安的安全,中国最富裕的关中平原上,大片土地出现盐碱化和沼泽化,三门峡的问题不幸被黄万里所言中。发电量已经淤了1/3~1/2,潼关以上情况紧急,需要打开大坝排沙洞,然而当年黄万里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提议大会一致通过的,在大坝下保留排沙洞的决议在施工过程中,却被工程人员按照苏联专家的意见全部堵死了

无奈之下,三门峡大坝不得不在1956年和1969年两次改建,并一再改变运行方式,效益与原设计相差悬殊,泥沙淤积问题一直无法得到很好解决

黄万里当年的谏言一一变为事实,而黄万里并没有因此而获得平反

“圣人出黄河清”出自〔明〕程登吉《幼学琼林》一书,所谓“圣人出则黄河清”。说黄河五百年变清一次,甚至还有“千年难见黄河清”的说法。其实,早在三国魏晋时期李康的《运命论》一书中就有“夫黄河清而圣人生”之说。〔明〕罗贯中在《平山冷燕》第八回也写到:“普天有道圣人生,大地山川尽效灵,尘浊想应淘汰尽,黄河万里一时清”。这些都成了古时中国人几千年来的梦想。当然这个圣人,绝不是普通人,也不是孔夫子那样的学问家,只有那些君临天下的帝王才能担当得起

几千年来,许多中国人总是希望出个好皇帝,能够带来“河清海宴”的太平盛世。“黄河清”被视为会给人们带来幸福的祥瑞,但“黄河清”与圣人出究竟有什么因果关系,没有人能说清楚,人们期盼“河清”,不过是一种希望摆脱现实烦恼的精神寄托而已

其实黄河水并非都是不清,得看是那一段,汉朝初年成书的《尔雅》已注意到,“河出昆仑虚,色白。所渠并千七百一川,色黄”〔《尔雅·释水》〕。即黄河在汇合众多支流前,并不浑浊

经过近代的科学考察,准确地知道,5464公里长的黄河,只是1992公里长的中下游是浑水,占总长度一半以上的黄河上游,即从河源至河口镇这一段,水是清的。〔见中华人民共和国水利部:《中国河流泥沙公报》2000年〕

即使在黄河中下游,河水也有短时间变清的时候,据史书中作为祥瑞记下的所谓“河清”,并不是五百年乃至一千年才一遇。据地质学史专家李鄂荣先生考证,中国历史上的“河清”,有记载可查的便有43次,首见于汉桓帝延熹八年〔165〕,如从此时起算,平均不到40年就有一次。〔见李鄂荣:《黄河下游地上悬河的形成》;《说说黄河的“黄”》〕

中国古人惯于坐而论道,忽视对自然界的实地考察,对于黄河的了解,大多局限在眼前所见和道听途说。唐人孟郊“谁开昆仑源?流出混沌河”〔孟郊:《泛黄河》〕、宋代王安石“派出昆仑五色流,一支黄浊贯中州”〔王安石:《黄河》〕等诗句,都只不过是文人骚客的想象之作

毫无疑问,之所以出现“河清”,显然与什么“圣人出”无关

宋徽宗在位时,竟出现过三次“河清”,皇帝和百官弹冠相庆,用各种形式来歌功颂德。不过这个圣人后来竟然导致北宋亡国,与其子钦宗一起被金兵俘虏带走,不圣了

明代永乐二年冬的“黄河清”,也是被大肆渲染的一次,显然与朱棣是以臣下起兵夺得皇位,需要以此来证明他是“奉天承运”有关

将“黄河清”作为圣人出宣扬得最厉害的,是清雍正四年那一次,大抵是因为雍正皇帝得位的合法性受到怀疑,同时也与这个皇帝“于天人感应之际,信之甚笃”有关。〔《雍正起居注》〕

清乾隆五十三年,山西又见“黄河清”,巡抚明兴上表报喜,却没想到遇上乾隆皇帝与其老子截然相反的态度。不但没有给予奖励,还被训斥了一通。乾隆甚至对古人也作了批评:“历代史策,侈陈符瑞,大率出于傅会铺张,无关实政。”称“河水澄清,虽亦间有之事,但似此侈陈祥瑞,夸示休征,殊属无谓”。还指出,上年黄河刚闹过水灾。与其出“河清”这样的祥瑞,还不如不要泛滥成灾。揭露了官员们报喜不报优的恶习。最后向臣下宣示:“现在晋省既有河清之事,则下游各省,自必由渐澄清。该地方官不奏则已,倘亦有似此具奏者,再将此意,明降谕旨,以示朕敬天勤政,以实不以文至意,将此先谕明与知之。”不许再打这种歌功颂德的报告了。可见上梁正了下梁就不歪。所以李鄂荣先生查到的乾隆五十三年〔1788〕这一次“河清”,就成为中国历史记载中最后的一次

黄河水的清浊,完全是自然现象,与圣人出不出毫无关系。如果古人空泛的说辞,今人都想拿出来证明一番,真不知道又要劳多少民,伤多少财,甚至会害了多少人的身家性命。如果认为我们今天还要拜倒在这个、那个圣人面前,那就是非常糊涂的

当今的国医大师们也都想学个“圣人出,黄河清”!也来个“圣人不治已病治未病,不治已乱治未乱”。对所谓“天人合一”、“阴阳五行”、“五运六气”、“内景返观”、“法于阴阳,和于术数”等等古圣先哲的所谓理论学说,乃至孙思邈《千金方》中:“夫房中术者,其道甚近,而人莫能行其法。一夜御十女,闭固而已,此房中之术毕矣”;葛洪的《抱朴子》中:“房中之法十余家,或以补救劳损,或以攻治众病,或以采阴补阳,或以增年延寿,其大要在于还精补脑一事耳”等房中之术。都顶礼膜拜,作一番所谓奉圣实践,想发扬光大了

其结局必将如“圣人出,黄河清”同出一辙,不相仲伯。因为他们都不讲科学理性,只希冀从圣人“天启”的律令中寻求真理。虽说传统文化要继承,特色传统要发扬,但有些传统和特色有可能成为我们所背负的沉重包袱和痼疾,前进中的羁绊。狗屎的精华终究是狗屎,糟粕的精华不更是糟粕?

真是“上有好者,下必甚焉”!〔京且注:本文有关黄万里资料,部分来源凤凰网。〕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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